心火  

十五六岁时说的话做的梦不必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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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国后的情况果然如他所想,一开始还有多家媒体报道他回国的消息,也有几个节目抛来橄榄枝,但他现在并没有重回舞台的打算,便一一回绝,没过多久就再也没有人找他了。几年没有曝光率,加上有实力有后台有野心的新人层出不穷,纵使他原先的人气再高,现在也被时间消耗殆尽了。


娱乐圈现实得很。

这样挺好,面对经纪人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他笑了笑,就当个年薪20万的普通小市民,天晴的时候还可以上街遛遛狗。


经纪人看了他一会儿,然后默默地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他说:“这个节目是别人专程找了你好几次的,我已经给你接了。你就算要离开,至少也要给那些支持过你的人一个交待吧。”

他看着手中的文件沉默了半晌,然后点了点头。



之后的几天他一直在为这个节目做准备,这是一个访谈节目,主持人是一个年纪稍长的姐姐,在他出国后的几年里红起来的,可他看着有一丝面熟。

到了节目录制的当天,他一早就赶到了现场。令他意外的是场外居然站着一些他的粉丝,看到他出现立马激动地摇晃着手里的条幅,甚至,在那些高兴挥动着的手臂中,他还隐约看到了一支系着青色丝带的手臂。


他的心里像是品尝到了一杯热咖啡,温暖而酸涩。怀揣着心里的那杯咖啡,他走到了粉丝们的面前,像多年前刚出道那会一样,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这么多年,辛苦你们了。”
这是最后一次了。



入场没多久节目录制就开始了,主持人说话温温柔柔的,与他互相寒暄了一阵后便按着台本上规定开始走流程。看得出来这个主持人做足了功课,许多他自己都忘了的以前的小事她却如数家珍。整个访谈过程进行得很顺利,如果不算上最后主持人的那个提问的话。

那时候节目接近尾声,他正想着午饭该吃火锅还是小龙虾的时候,那个一直规规矩矩走流程的主持人姐姐突然抛出了一个让他措手不及的问题。

“你这些年一直在芬兰,我记得你十五六岁的时候总说想去冰岛看极光,芬兰跟冰岛都在北欧吧,那么你有去吗?”

他愣了一下,台本上并没有这个问题,他不知道主持人问这个的用意是什么,可看导演和经纪人都并未阻拦,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芬兰离冰岛还是有点远的。“

“总比从重庆去近吧?都在芬兰了怎么没去看一下呢?“主持人不依不饶。

他心说这不是近不近的问题,是他自己不想去,但是这种话是不能说的,说了就好像在暗示些什么。于是他改口道:”芬兰也有极光。“

然而主持人仍然盯着他的眼睛紧抓不放:”可冰岛的极光跟芬兰的不一样。“

他默默想着曾经也有人跟他说过类似的话,而对面那个姐姐还在看着他,她的脸上隐隐透露着急切,还有一丝期待,仿佛想从他这里找到什么答案。不知为何他脑海中浮现起了那只系着青色丝带拼命摇晃的手臂,似乎跟面前这位姐姐一样带着不甘。


他忽然就明白了。



这么多年了啊...他想起了还在团内的那些年,这样的颜色并不少见:粉丝身上的衣服、演唱会现场的手幅、应援礼物的包装。早些年还是蓝色绿色分开来的,后来融合在一起就成了青色,但不管是之前还是之后,都像极了极光的颜色。他还曾经跟那人开过玩笑,要是现场这种颜色的灯牌多一点我们就能当极光看了。


听到这句话那人笑得露出了虎牙,一只手胡乱揉着他的头发说了句,傻子。

他又想起来那个人曾经如何兴致勃勃神采飞扬地跟他描述冰岛的壮丽景色,他说王源,冰岛的极光有蓝有绿,特别好看。听到关键词的他心里泛着甜蜜,但同时仍然不忘揶揄对方:极光不都有蓝有绿啊,冰岛的有什么特殊。

对方给他的回答是,跟我去看的话,冰岛的极光就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了。

那时的他为这霸道而浪漫的话雀跃不已,殊不知时过境迁,这话却成了他往后日子中如影随行的魔咒。你承诺了给我一道与众不同的极光,但你失信了。可我们都知道我失去的并不仅仅是我的极光。


然后彼时蜜糖,此时砒霜,只要想起旧日,想起那些好时光,这句话就会如同白噪音一般响起,不刺耳,但让他难以忍受。

以至于今日,他孤身一人坐在节目现场作着告别访谈,面对主持人的追问,也只能忍着满耳的魔咒和满心的苦涩,吐出一句。



“都一样的。”

2017-06-09 评论-3 热度-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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